Mirror

[歌手]王凯。

人生总是充满惊喜，挑战我贫瘠的想象力。哪怕他参加了两届《跨界歌王》，哪怕关于他，我写的最多的是他的歌，我也不曾想过，真的有一天，会重新认识他，以歌手的身份。

声音的表演 · 表演的距离

与其将这个包含4首歌曲加若干段口白、配乐、花絮的作品称为专辑或是ep，我倒更想称其为一场声音表演。

口白+歌曲的形式虽然在乐坛用的不多，却也并非首创。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两张专辑，黄磊的《似水年华》和梁朝伟的《日&夜》，皆有类似的形式。恰巧这两位，也都先是演员，再是歌手。可能对于制作人而言，好演员的声音表演，从来都不只限于歌唱。

然而，《画外音》与这两张音乐作品，又有些不同。黄磊的《似水年华》是像是同名电视剧的注脚，他伴着原声，讲述创作的点滴感悟，剖析自己的理性与情感。梁朝伟的《日&夜》里的独白《追梦人》是他自己的创作，于是更像是自白，一个梦想中的地方，一个注定无法到达的永无乡。与之相比，《画外音》里的口白虽然灵感来自于他与葛大为的对话，但文字由对方创作，因而这里的口白比起前两者的自白，多了几分表演的意味，也多了那么一点距离。收录《第一段没问题了，是吗？》这首录音室花絮再次提醒了听众这一点距离，提醒我们，这是一场表演。

我总是觉得，演员和歌手相去甚远，演员成为别人，歌手表达自己。虽然现实并非如此界限分明，正如演员并不可能真正成为别人，歌手也常常需要表达不属于自己的情感。但当演员在尽量拉远观众与“我”的距离时，歌手往往要拉进听众与“我”的关系。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写他的歌唱，因为自始至终，我最想探寻的是“他”。然而他，一直是那个清晰地划分公与私，需要被理解却也拒绝窥探的人。因而在这张音乐作品里，他前所未有地靠近，却也始终保留着距离。

《画外音》概念 · 游乐场

相比一般的专辑，这样一个有完整叙事前后呼应的音乐作品更让我有解读和探究的兴趣。它一点点展露面纱的过程也同样很有趣味。一一放出四首歌曲，看似毫无联系，却隐约有些故事轮廓。云淡风轻的《一人份的孤独》背后，是一个由思念和深爱磨出的《心上的茧》，无数醒着的子夜后是终于可以笑着面对你的《还有什么不敢》，告别过去终于迎来《小小的太阳》。放出的第一首口白《不是真的》，剖开愈合的伤口，揭露出“我很好/只留些感触”背后的故事；然而这段告白再好，却也只是“不（被）读取的留言”和不会被听到的解释。最终放出全部内容，每段口白或是配乐，在各自的位置，补全了故事轮廓线里的空白，也在结尾增添几分惊喜。这整个过程犹如完成一幅拼图，将散落的片段慢慢聚拢，给我带来智性上的快乐。

“长大了/懂得的人反而少了”《一个人也很好OS》

“养只猫/能否解除/找人倾诉/却没人的难处”《一人份的孤独》

“我便躲进自己的世界里/晒晒太阳吹吹风什么也不做/直到下一次满血复活”《画外音OS》

“慢慢适应了跟自己对话/在每个想多认识自己的夜里”《一个人也很好OS》

“只是见过的离别多了/经历的遗忘多了/有时候不免怀疑自己还相信幸福吗”《一个人也很好OS》

“离开的人/但愿/都幸福”《一人份的孤独》

“对我来说/两个人很好/一个人也很好”《一个人也很好OS》

“我能适应/刚刚好/一人份的孤独”《一人份的孤独》

“一个人的孤单旋在彷徨失措的天上”《还有什么不敢》

“面对就要失去的爱情/有一点释怀有一点彷徨/最怕的其实是孤单”《小小的太阳》

“我只想告诉你/前面我说的/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OS》

“心高气傲的人怎样才看得见/在自我被误伤以后/谁在告解”《心上的茧》

“那你呢/你在想什么/你想跟我说什么”《那你呢OS》

“那你是不是偷偷听见了/我藏在那些时间地点情节里/始终没有说出口的话”《画外音OS》

“我看见你都可以笑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还有什么不敢》

“你习惯看见我笑了吧/那你适应了我的沉默吗”《画外音OS》

“我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着/只是不知道在等待着谁”《画外音OS》

“我却迟迟都没发现真爱/原来在身旁”《小小的太阳》

“不随缘/不让往事消散如烟/就算执念/换来更多醒着的子夜”《心上的茧》

“睡不着/读几本书/至少思绪/固定在/某一处”《一人份的孤独》

“我看见我的过去和未来往两个方向/这到底该继续往前还是应声倒下”《还有什么不敢》

“面对回忆/笑得更开朗/才能去拥抱下一次的挑战”《脊椎OS》

这些口白和歌词，拆解组合，每个人都可以听出属于自己的故事。这些词句的呼应，和叙事上的连贯性，让整个音乐作品变成一个藏匿了诸多线索的游乐场，丰富、完整且妙趣横生。

在这样的情境下，《K’s radio》和《第一段没问题了，是吗？》这两段非口白乍看略显突兀，细想则是惊喜。剪辑的歌唱片段，录音室里的花絮，一下子把听众从之前那个关于孤独与回忆的故事里抽离出来。像是突然给舞台上的一场大戏按了暂停键，拉开幕布，向你展示后台熙熙攘攘为了大戏忙忙碌碌的人们。这看似拉进了听众与歌手的距离，向听众展示了歌手未完成时的状态，实际上把歌手与故事间隔开来，这是他的心声？亦或是一场完美的表演？“演员的画外音，歌手的内心戏”，几分真？几分假？全凭听众自己解读。

我是个迷恋拼图与解密的人，我喜欢这场游戏。

《画外音》作品 · 听后感

抛开概念以及叙事，回到音乐以及声音本身。

《一人份的孤独》 词：葛大为  曲：蔡健雅

说实话，我对演员要出唱片这件事内心是没有底的，对他偏爱的曲风也并非全盘接受。怀抱着忐忑的心情，收获了对我胃口的第一波主打歌。

这首歌很都市，从曲调到歌词，轻盈、淡然、充满生活气息。不知道为何，在我听来，这首歌虽然唱的是“睡不着/读几本书“，倒更适合清晨，慵懒的周末，一个人独自醒来，有些许恍惚迷惘，却依旧可以拥有整个城市的精彩。

他这首歌的唱法也同样轻盈，副歌部分大量使用假音，带着这首歌悠悠然飘到天上。这一年在他拓宽音域上真的下了些功夫，那些假音，像一个个小钩子，勾得你心酸酸。”Wu 别看太清楚/Wu 何必太严肃“，自我宽慰的话语，被他唱出了几分脆弱感，让人舍不得他独自消化一人份的孤独。

《心上的茧》 词：姚若龙  曲：陈小霞

四首歌曲里，这首在我心里排第一。陈小霞是我的心头好。初中听王菲陈奕迅时大爱的《扑火》《暧昧》《约定》《好久不见》，后来yoga又向我介绍了更多的好作品，比如《天使的侧脸》《查无此人》《成全》，还有她给yoga写的《残酷月光》，都是不显山露水，却可以揉碎一颗心的歌曲。

这首《心上的茧》亦是这样的作品。“不随缘/不让往事消散如烟/就算执念/换来更多醒着的子夜”，“最酸苦的不是/你的挥别/是你要我转身/把你忘却”，句句都是陈小霞独有的口气，是让你听完念念不忘的hook。

他的声线非常适合这首歌，静水流深，娓娓道来。他太会唱这种看似平淡的苦情歌，明明心上的伤痕累累，却只有一声叹息。“子夜”“纪念”“拖延”“忘却”，每一句的结尾唱得尤其好。拖长的音符像是不舍松开的手，明知道已无法挽回，却仍然贪恋那一秒的温存。

《还有什么不敢》 词：吴青峰  曲：吴青峰

相比较而言，我没有那么吃吴青峰的风格。他的作品往往用自己独特的唱腔，才能演绎出华彩。相比而言，王凯的声线和语气有些老实和质朴了。以至于听到这句“我看见我的心跳和眼泪同时在发烫”，我从一个台湾作曲者的作品里，听出了北京民谣的味道。不过这句和“一个人的孤单旋在彷徨失措的天上”，是这首歌里我最喜欢的两句。不免让我畅想，如果真给他一首民谣，会唱出怎样的味道。

这首歌最膈应我的是结尾重复两遍的“还有什么不敢”，莫名其妙加了很重的配乐，莫名其妙地激昂，打破了之前的氛围。

《小小的太阳》 词：张宇  曲：十三郎  原唱：张宇

这首歌的风格和前三首反差太大，一听就是上个世纪的作品，也是我最初担心专辑会成为的那种风格【幸好制作团队还挺trendy，没有逼迫我去怀旧。

我一直对张宇很有好感，听过他不少歌，在ktv也会吼上两首《用心良苦》《趁早》，但我真的不get《小小的太阳》。他翻唱的版本虽然没有原唱的哭腔和颤音，但咬字更有特色，更温柔，更缱绻。

这首歌唯一触动我的就是那句“你给我从来不奢望回报的爱/让我好好的对待”，就当是他唱给我听的好了【只是，粉丝给的真的是不奢望回报的爱吗】

相比歌唱，用声音讲述故事，表达情感，才是他最游刃有余的。

最有戏剧感的是《不是真的OS》，1分20秒的口白，让人脑补一整出大戏。全文那么多“不是真的”，每一个的语气节奏重音都不相同。最妙的是“到现在我还想你”之后那一秒的停顿，和那句“不是真的”语气里的哽咽。

最戳我的是《一个人也很好OS》，这条口白让人太有代入感，成名之后的孤独，深夜自己与自己对话，过往的伤痛，在他的采访里都能一一找到对应。那些和三五好友坐在街边撸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名利之下，他念叨着人群簇拥时的孤单/无法自由的生活有些矫情，我却欣慰他仍然珍视这些东西，仍然热爱并希望守卫自己的生活。

让我有些许心酸的是《画外音OS》，“我终其一生都在等待着/只是不知道在等待着谁”，这句话被他念出来，听得我内心酸软。不管是谁有这样的幸运，请一定要让他等到。“你习惯看见我笑了吧/那你适应了我的沉默吗”是另一番冲击，让我想起水木年华的那首《一生有你》“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喜欢你的笑容多么简单，又有多少人能承受住那些沉默和悲伤呢。

我最无感的是《脊椎OS》，词和道理都挺好，只是我已经很久喝不下鸡汤了。

《K's Radio》如果有台收音机，怎么调都是你的声音，该有多好。

《第一段没问题了，是吗？》清唱的一句比后面的整首歌都更有生命力，让我期待他这几首歌的live。

演员的歌手梦

他是真喜欢唱歌。那天粉丝嘉年华上的游戏，只需要唱一句，他倒唱起来就停不下来。他不是喜欢自我表现或者出风头的性格，每次活动都往边上溜，唯独唱起歌的时候，才有几分狮子座霸住舞台独自闪耀的霸气。

之前采访也提到过ep，我那时以为不过是类似《往事流弹》的这种小打小闹，没想到他自己折腾了大半年，呈现了一个有13个track，概念完整，风格统一，叙事清晰的音乐作品。而这份音乐作品的共同创作者包括蔡健雅、陈小霞、姚若龙、吴青峰、葛大为、李伟菘等，他们还都贡献了不错的作品。这样的班底、概念以及制作，对于我这个新晋歌迷，豪华得近乎奢侈。

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这个音乐作品的编排和概念，我倒没有那么在意是否出圈。整个专辑的风格偏文艺，又是概念先行，相比传唱度，履历上有这样一个有趣的作品，才是最大的收获。

当然，第一张音乐作品，稚嫩的地方还有很多。从演员到歌手，专业技能和唱功总是需要不断磨练，处理长句的节奏依旧是个难题，如何运用自己良好的声音条件建立自己独有的风格和唱腔则是更难也更长远的问题。我和他听歌口味之间的代沟也不太容易填平，他的有些选曲对我而言稍显普通和无聊。当了歌手，对 live 功力的要求也上了一个台阶，如何在耳麦音响的干扰下依旧能不跑调是我们新出道歌手需要加紧练习的技能。如果有第二张音乐作品，在概念和选题上可以更加大胆一点......

对于第二张音乐作品，我最大的期望是他可以试着自己写写口白......我一直觉得他不是个表达欲旺盛的人，以前有导演问他这个阶段他最想表达什么，他一时也想不出来。这也正常，演员大多被动，更多时候是在表达导演、编剧以及人物的所思所想。如今他有机会跳出演员的身份，在另一种艺术形式里感悟生活，思考人生，是在圆梦之外的收获。

亲爱的歌手先生，加油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