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记忆出现空白

青松翠柏和小狮子(七)——《嫌疑人x的献身》拉片室

我有时会好奇,如果我是个没有看过原著没有看过日版不认识演员的路人,会对这部电影有怎样的观感。当然,如果真是这样,我可能根本不会走进电影院看这部电影。每个人都是他过往的总和,因而一旦论及观感,都只是主观的审美感受。

对于这个本身谈不上多喜欢的故事,并没有抽丝剥茧分析的兴趣,那就在脑海里再次放映一遍电影,记录点能被我记住的片段吧。【刷了四遍,看得太细就容易吹毛求疵】

1. 开头是温馨隽永的日常生活,石泓在听到隔壁母女俩说话声时嘴角有一个微笑,然而,当他走在河边,同样的世俗生活在他眼里只是庸碌无用。我想,从这里开始,就注定我无法理解这个人物。

2. 前夫从台阶上望向陈婧的眼神里竟然有怀念的味道,带有窥探意味的那个镜头预示了几分危险,但前夫的形象太浪荡不羁,与其说是混混,倒更像是个落魄艺术家。可能第一个镜头多几分淫邪会更好。

3. 出片头前的动画差点让人以为走错片场。

4. 唐川人设有了些改变,直接放进了刑警学院,跟警察和案件的关系更紧密,少了几分原作清高疏离的感觉。演讲那场戏拍得不好,最后几句摆明了点题的台词太直白,像是作者直接把段落大意放在你面前。教授转向另一边的镜头说台词,再给罗淼一个镜头,再正拍教授,再拉全景180°旋转拍讲台上的教授。这段我每次看都觉得惨不忍睹,犹如在看小学生习作。

5. 罗淼第一句台词像是几天没说话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僵硬地让整个场景都变得不舒服。第一场戏两人的互动也并没有相识多年老友的默契,都和那句台词一样僵硬。

6. 老警官的感觉挺对,比他两个下属要自然得多。从小警察看到尸体吐到老警官凝重的表情都在渲染这次凶杀案的残暴,可惜可能我变态杀人案看得太多,只觉得他们很夸张。这个场景最后一个镜头,罗淼一脸严肃,对着尸体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我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情感,只是这下眼睛的颤动实在明显得近乎刻意。

7. 我倒是挺喜欢罗淼讲述案情那段的台词,虽然仍然有棒读的地方,但叙事节奏、镜头感觉都有几分港片的味道,简洁凌厉,终于让人紧张起来。

8. 陈婧家里的那场戏大家都发挥的还不错。被警察叫住的石泓看上去太可疑了,不直视对方眼神躲闪,简直在大声呼喊着我就是嫌疑人,我是警察我也怀疑他。

9. 洗了杯子就发现不了青霉素这个梗每场都有人笑,影院真的能降低观众的笑点。这一场罗淼和唐川的感觉对了,双方都能猜到对方的想法,罗淼是教授可以一边查看数据一边闲聊的对象,自有一番亲昵。听到石泓名字之后教授的表情很丰富,震惊,怀念,不可置信,一下子从之前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谈里抽离出来,郑重而鲜活。就算不看后面的少年回忆,你也会知道这是一个对教授很重要的人。

10. 少年们都在努力模仿大演员,小唐川的腰背有点挺得太生硬,手脚都有些不协调了,涂了几斤黑粉的少年辛苦你了,小石泓口音太时髦,比孤僻多了几分酷,两个人对视的眼神全电影院每场都yoyoyoyo了。我还很喜欢老师指少年石泓的时候,坐在他前面的小男孩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特别真实。

11. 我喜欢石泓见到教授时眼神里的微光,那一瞬间是重见挚友的纯澈。教授的喜悦要更外露一些,望向他的背影的眼神,嘴角的笑意,眼里的温度,主动挑起话题,主动给他出题。他在这段关系里从来都是更主动的那一个,年少时的轻狂也只有在面对旧日挚友时才会显露一二。我很喜欢教授和石泓的这段对话,听说对方做了数学老师,那句“大材小用”的语气把握得真好,赤诚地惋惜,却没有任何俯视的意味,也保持着君子之交不会刨根问题的距离。说起自己的职位,同样不卑不亢,几分自嘲却不过多抱怨。“会不会太难”有戏谑有童真般地挑衅。石泓也第一次直视了与他对话的人,状态正常许多,听到罗淼名字时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也给观众以提示。这段戏让人能触摸到两个人之间是真正存在过一段情谊的,也为后来的纠结悲切奠定了基础。

12. 打靶场那段戏里虽然罗淼是不停追问的人,但节奏都掌控在教授手里,教授戴上耳罩的时候,罗淼有千万问题,也只能无奈地戴上耳罩,这里和那句“你是跟踪他还是跟踪我”(还是监视?)都很有趣。罗淼走后,教授若有所思,不知是不是回想起石泓在听到他是怎么找到他时突然凝重起来的表情。

13. 羽毛球场上,能看出教授是个胜负欲满强的人,之前的严肃高冷甚至有点圆融的外表在球场上都被拨开,眼神锐利,姿势具有进攻性。石泓只有招架之功,似乎已无求胜之心。这段的石泓脸上有非常光明的东西,这一瞬间与角色抽离。

14. 吹着口哨的教授真是举手投足尽带风流,怎能不得一句羡慕呢?听到石泓那句不该说出的话,教授瞬间反应过来,不动声色拿走手表,这段可能有点过于利落了。

15. 教授的学生长得有点老,看上去对教授怕怕的。躲在暗处的罗淼小警官真的蛮像stk的。这段教授的侧颜好看得我一刷的时候差点出戏,导演真是会打光。

16. 前夫之死的闪回。前夫临死时脸都涨紫的效果蛮真实。用节拍器掉落在地作为死亡的告示是很妙的处理方法,避开正面描写死亡以降低观众对死者的同情。陈婧和女儿的慌乱惊恐也都很恰当,女主不愧是有丰富的鬼片经验。我从看原著就不明白为什么石泓不早点敲门,电影也没有解答这个问题。门边的对答节奏挺好,石泓进屋反而锐利了起来,状态不如门口那段。

17. 陈婧在电话里向石泓哭诉那段挺动人,她真的很适合这个角色,有温暖的生活气息,也能够楚楚可怜,俨然一个受害者形象,才可能使观众三观动摇。石泓打电话那段想要安慰却说不出太多把握得很好,可是放下电话之后的眼神又莫名锐利起来。

18. 超市偶遇,轻声细语念叨着选橙子秘诀的陈婧有母性的光辉,石泓一下子怯懦无助得有些失真,即使是想要表现石泓缺乏关爱,不善言谈,在陈婧给予的温暖前失了方寸,也不应是这样夸张的方式。相比而言,石泓和晓欣的戏就自然很多,他看向晓欣的眼神和笑容更加有温度,更符合他的人物。苏导真的特别喜欢打半明半暗的光,一边脸冷色调一边脸暖色调,这种打光用在石泓身上表情人性的阴暗光明同时存在我可以理解,可是前面对唐川也是这种光我就不太懂了。

19. 雨夜石泓看到坤哥送陈婧回来之后在自己房间里的默默崩溃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段,与后面他的自述很矛盾。在这种错乱感之下,演员演得再贴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20. 唐川在校门口等石泓的那个侧颜里有天真的东西,竟有一晃回少年的感觉。可等他回过神来看到石泓,唐川就已不再是重逢时毫无保留一片赤诚的样子了,语言和神情中多了很多咄咄逼人,一再地去侵占石泓的舒适空间,但这种努力刺伤对方的样子也不是以警察面对嫌疑犯的样子,而是有几分不可置信,几分侥幸。太喜欢他们在唐川的实验室里关于手表的那段戏,节奏感太棒了,“摔哪儿了?”“最近不要去河堤了”,语气短促,暗含机锋,分寸感拿捏得特别好,空气中有隐约的电光。

21. 在课堂上教育学生的石泓太可怕了,这绝对是小男孩的童年阴影。

22. 坤哥被打,罗淼找陈婧来问话无果,镜头转向教授,那个教授第二次好看得让我略出戏,工作到深夜的教授头发略凌乱,眉头紧锁充满疲惫。

23. 已经那么怀疑石泓还敢跟他单独去深山老林,唐川也是心大。山林里唐川的狼狈和肢体不协调很可爱,望向巨大背包的眼神,看到石泓拿出斧子后的瑟缩,快速回答“还好”的语调更是可爱到爆炸,知道只是砍柴之后略带埋怨的眼神也是可爱得让人想要摸摸教授的头。

24. 小河边的那番对谈,唐川已经基本确定石泓涉案,语重心长劝他自首,石泓也已经做好所有的安排,像是在交代后事,他注定是看不到冬天的山林了。石泓抑郁到自杀那段戏处理得癫狂有余,绝望不足。讲述这段戏的石泓也可怕得太外露,我要是教授,只想跑得远远的,才不敢喝他给的汤。

25. 为人称道的那段落叶流水戏我倒不太喜欢,太像个完美的作业,工整得稍显匠气。

26. 追车戏在戏剧结构上算是精彩的,要不然整个节奏太缓慢太平静了。BYD的广告镜头有点多,希望钱给足了。一回头看到凶器对着自己的教授应该落下不小的心理阴影,喊了五声最后近乎破音“唐川”的罗警官有点小感人。

27. 伊丽莎白圈·唐川戳中了每场观众的笑点,他其实很适合喜剧,穿着病号服的教授软了许多。

28. 发现真相那段节奏太快了,观众很难跟上唐川的情绪,“发现真相的意义又是什么”这段台词在不知道剧情的观众看来是非常莫名其妙的,在知道剧情的观众看来又太过直白。丢下罗淼直接跑出去那个镜头很多余,而且与后面换了衣服跑步相连接的时候加深了后者的突兀感。唐川看到市井生活后的眼神是有层次的,只是这段的节奏应该可以处理得更好。以及教授真的是个弱鸡,虽然有三哥的胸肌,但没有三哥的体力。

29. 作为一个知道剧情的人,在听到唐川告诉陈婧“因为你是在4月11日杀死你的前夫傅坚”的时候,竟仍然感到了背后一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太喜欢对这段台词的处理方式,于无声处听惊雷。

30. 监狱对谈,听教授把案情娓娓道来,有条理有重点,感情层层递进,“你勒死了他”平静中有难以抑制的不可置信。“你竟然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这句台词非常有力量。这也是我完全无法与石泓共情的原因,自我牺牲和成全是无法以他人的性命作为代价的,这是任何爱情、告白都无法粉饰的现实。面对石泓自信地宣布自己的胜利,教授的情感是非常沉郁的,带着哭腔的那段台词太动人,惋惜,惊讶,不解,悲愤,昔日好友变成了他完全不认识的样子,才重新得到的就这样失去了。

31. 自杀被救那段也有人笑场,陈婧和晓欣真的特别适合一束光的设定,是让人看了会温暖的角色。从送邻居食物到完成学校作业,这个细节改得很好。这里的报恩一说和前面雨夜的悲怆真的蛮矛盾的。

32. 陈婧自首这段戏也不太好,哭着跪下有很多人笑场,一秒穿越回童年剧。石泓抖得依旧是惊惧有余,绝望不足。教授眼中含泪走向镜头,算是压住了这场戏。

33. 三个月后的第一个镜头,哈尔滨被拍出了波士顿的味道。坐在法庭外面看四色问题的教授侧颜美好得让我再次失了神。罗警官的白衬衫很好看,笨嘴笨舌想要安慰教授最后只能拍拍肩膀的样子让人觉得温暖。我一直在想教授为什么不肯去见石泓,也许是在监狱目睹的最后一幕太过悲怆,他对昔日挚友的感情太过复杂,一个并无游弋的选择并不意味着他不会承受选择的代价。前文交代得不够多的纠结在这里总算是有了补充。

34. 电梯里的相遇,双关的“太难了”,唐川看向石泓的眼神多了几分悲悯,他终于得到了一个与过去告别的机会,音乐响起,他走进光里。留下我被想哭哭不出来的巨大压抑感纠缠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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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挑了一堆毛病,但其实这是一部及格水准之上的电影,从摄影、音乐、叙事到表演,并无什么大的差错,是可以打80分的作品,特别是没有看过原著的观众,应该会惊喜于反转的结局。

苏导是个非常认真的导演,细致,妥帖,第二部作品有这样的完成度非常不易。可能让自己和演员更放松一点,会多一些灵动的光华。在忠实原著和想要自我表达之间,苏导还是略保守了一些。

自从知道苏导是个连眨几次眼睛都要规定要求的导演,演员身上,不管是哪个演员的锅我都想扔给导演。石泓人物复杂,但是矛盾,唐川很统一,但给的空间和时间太少,都充满了遗憾。

唯一需要大力赞扬导演的是,唐川的衣服选的太好了,宽肩窄腰翘臀,美好的身姿,和美好的容颜,好看得让我数度失神。大荧幕会暴露你的缺点,也会放大你的美,很幸运,王凯是后者。

第一部大荧幕担任主角的作品,有这样的票房口碑和完成度,已是不易。路还长,我们慢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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